原载于2005.12 《百年建筑ARCHI100》记者 林播

 

WSP楼,北京车公庄西路甲19号,四层小楼。灰色的矮铁门、红色的维思平三个字非常小,临街坐落在一座大厦的后面。室内没有手工雕凿的痕迹,白色、纯简。置身其中,并没有什么特别,却感觉到这幢建筑的优雅姿态,你试图像阅读一座城市一样打开它。

你只要准确理解了WSP楼,就能理解这群有欧洲北京的建筑师,也会理解WSP将会坚持走下去的路,它试图用平常朴素的姿态,追求从优秀到卓越的过程,靠近完美极致。WSP非常明白知道自己需要什么。

在我认为,这是一条顽固、耐得住寂寞、需要长跑的路。用长久的时间,用同一种姿态专注去做一件事情,就像一个人无用的生命获得了价值,这是对抗虚无的另一种方式,简洁准确,而不容置疑。就像《圣经》,这本书让人如此着迷,其实是在于它的叙述态度。做建筑也是一样。

 

WSP设计实践的原则是什么?

为大众解答普遍性问题,用一种直接简单的方法解决一个综合问题。

 

一般会采取什么样的态度?

平实是我们的一种基本态度,我们有自己遵循的原则。

 

但是平实往往意味着单调,没有激情,这个如何把握?

我们不太注意符号和形式,而注重把平实的精神注入到建筑,如果能够把一个个平常建筑做得像奔驰车一样,那就是一种经典。激情是一把双刃剑,限制是训练激情的盾牌,限制和激情的平衡产生了个性。建筑就像一面镜子,反映这个时代,反映设计师的内心。

 

在这种喧嚣的环境下,容易做到吗?

的确不容易。虽然不容易,但是这是我们的一种工作方法。即使这个世界再喧嚣,内心也应该有自己的“道场”。欲望减止,就会洁净刚硬。如果一件事情可以重复千万遍地来做,那不是简单的重复,一定是在追求完美。奔驰就是在重复的工作中不断创新,理性、简单、就像一架完美的机器。

 

作为办公空间,WSP楼的改装肯定赋予了WSP想要表达的理念?大家是否认为WSP楼太理性简单?

WSP楼的改建集合了我们几个主设计师的智慧。对于现在的空间,我们不强加给任何人某种观念,每个人可以自己感觉和判断。

 

在设计实践中,是如何贯彻平常的思想的?

WSP设计的建筑看似平常,却透出经典的味道,与当下的城市融合,又有着自己强烈的逻辑秩序。设计过程中,应该用最少的资源获得最完美的使用价值。

 

平淡并不是一个好词。意味着不出彩,意味着没有变化,你们能告诉别人如何平淡吗?

素质来自逻辑,而非思想。真正的战士,是内收和控制的。我们不需要告诉别人,是否告诉别人并不重要,大家就像一面镜子。

 

设计过程中有没有方法论,这种方法论是怎样形成的?

只要对表面体量关系的正确研究,用最普通的美学原则最朴素的元素就可以了,大部分建筑用既定的原则就可以完成,这是WSP的工作方法。现代很多城市建筑用华丽的装饰,以及非常昂贵的建造方法,完全的功能切割,把有机的城市搞成一个机械的城市,这种现象对于正在发展中的中国是不可避免的,但是对于我们来说,应该更具有使命感,把不良状态的批判性始终放在心上。我们有时甚至认为有些建筑是不允许被设计你的。

 

如何看待那些所谓的风格?WSP有风格吗?

我们反对风格的说法。风格无法被事先定位,美丽和优雅也无法被强求,这是一个逻辑的创造过程自然而然的结果体现。

 

怎么理解“主义”?

所谓的主义是理论家给建筑师贴的标签。我们不太喜欢强度主义。我们更关心“正确”的设计,而不是什么“主义”。很多人说WSP的设计风格现代、超前,其实我们并没有特别的界定。我们会充分研究每个地块的可能性,考虑空间中如何设计才最为合适。我们认为一个好的建筑无法在开始设计前就被作为目标定义,而是由一系列正确的逻辑所形成的必然结果。所谓正确,不过是你的判断。这个正确,反映着设计师和业主的意识形态。

我们不会一一告诉你什么是正确的,但我会告诉你怎样做才是正确的方法。任何事情不应该从表面而是从内部的逻辑出发。

 

WSP设计的建筑一般会采用单一的色彩?像WSP办公楼、渡上别墅。

不一定。我们也有色彩丰富的建筑。用颜色时,色彩应该服从对空间的表达。当你身在建筑之中,感觉到建筑和景观完美的结缘,产生和谐共鸣。

 

你们怎么理解白色?

白是最高贵却朴素的颜色。

建筑师喜欢用空间解释一切,每个人体验空间的感觉不一样,这像是一个伪命题。

营造空间乃建筑师的天性。正确的就是正确的,不正确的就是不正确。

我们力求在混乱中寻求一种秩序。其实建筑师懂的道理谁都懂,建筑师并没有去发明新的思想,我们会把这件事情变成一个方法,一个系统,理性既简单朴实,就是要创造优美空间。

 

你们除了自己做设计,同时在建筑院校任教,对现在的教育体制有什么感想?

我们反对从书本到书本的教学方式,建筑教学更是如此。只有动手感觉了,我们才能更深刻地理解它。因为建筑是关于空间的艺术,要想理解空间,就必须具备空间的体验。有些从图上看起来非常好的建筑,实际空间上却很差。国内的建筑教育仅仅把人带进对一个建筑美学的认识,而没有教方法论。可是光教这个是没有用的,要有大量实践的机会。

 

你们从什么时候完成对职业建筑师的理解?

在欧洲。十年前。从一个幻想家变成了建筑师。凡是建筑师都应该成为职业建筑师,不能纸上谈兵。

 

你们是什么样的建筑师?

WSP是一个实践者,在中国目前大规模高速度建设的现实中,设计和建造的规则是和实验性及原创性同样重要的命题,也同样是具有难度的,追求平常的好建筑也更具时代价值。思想家有孔子、康德就可以了,更多的建筑师应该具备实践者的态度。

 

你们如何理解继承与批判之间的关系?

继承也好,批判也好,我们现在重新去定义它的时候,要表达一种对历史的宽容,对新的创作出发点的一种大度。

 

如何看WSP的团队?

就像一部具有精良组织的机器,并且具有很强的爆发力。完成一个建筑,不仅需要完美的组织、还应该具有卓越的想象力和创造力。WSP跟很多国际顶尖的事务所一样,合伙人制度是开放式的,没有人把公司当作私人物品来看管。这个国家从来都是不缺龙的,优秀的人个人倾向比较严重,极端聪明的人也很多,但是有组织的精英团队却非常少。

 

WSP的格言是什么?

要自己动手,有自己的判断。

 

描述一下你们老了之后最理想的状态是在做什么?

七老八十还在画草图。